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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“你啊……”他认输一般摇了摇头,一向冷厉的凤目弯成了极为温软的形状,“过来,让我抱抱。”
    蓝祈阴沉着脸在他身边坐下,扬手先给了他一个耳光,然后才把自己埋进他怀里,却又赌气一般把头撇向另一边,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。
    这一巴掌当然没怎么用力,夜雪焕却还是猝不及防,一边用仅剩的力气将人抱紧,一边哑声调笑:“蓝儿原来这么凶的,难为你和我装乖装到现在。”
    蓝祈根本无心与他调笑,颤声道:“是不是只要我欺瞒你一次,你就不要我一次?”
    “没有不要你……我岂会不要你呢。”夜雪焕将下颌抵在他发顶,喃喃道,“我舍不得你死,又舍不得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……蓝儿,我是真的拿你没办法啊……”
    蓝祈心如刀绞,眼泪无声滑落。他用力抱紧夜雪焕逐渐开始失温的身体,鲜血从右腹的贯穿伤中汩汩流出,将两人的衣衫浸得透湿,转眼又变得透凉。
    “乖宝贝,转过来好不好?”夜雪焕咬了咬蓝祈发白的耳尖,“让我看看你……再让我看看你。”
    蓝祈这才哽咽着转过头来,凑上去亲吻他的下颌,慢慢又吻到唇上,轻轻柔柔地辗转厮磨。夜雪焕眼前已是一片暗沉,意识随着血液和体温一并流失消散,甚至连触觉都快要失灵;可即便如此,他依然能尝到蓝祈唇上那又苦又涩的味道。
    “乖,不哭。”他吃力地喘息着,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在变得更虚弱一些,却又温柔得一如往常在被窝里的小情话,“到死我们也还在一起……就是儿子有点可怜。”
    蓝祈闷闷道:“锦鳞会体谅我的,也会把少主养好的。”
    “你这自私的小猫儿。”夜雪焕失笑,“不过也好,我的乖小猫儿,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。”
    他闭上眼,依稀还能感觉到颈间温热的肌肤和湿润的水意,却已经听不清自己口中说出的话语,只是本能地吐露着最后的心声,“蓝儿……此生得你,我心满意足。”
    “嗯。我也是。”
    蓝祈柔柔地回应,却已经得不到进一步的答复,耳畔唯剩下越来越微弱的呼吸。
    “蓝儿……”
    仿佛是攒起了最后一点力气,夜雪焕侧头,紧贴住蓝祈的侧脸,不见唇瓣翕动,只传出一点飘忽的气音,“若真有来世……你还……会不会……”
    他惯常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,可到了最后,他终究还是无法满足于这一世里短短数年的缠绵。只可惜来世之约尚未出口,便断绝于最后一声长长的叹息里。
    那一刻,蓝祈心中竟感受不到任何悲恸凄楚,只剩下无尽的空白和灰败,安静虚无得如同天地初始,宇宙洪荒。
    他本就是不该存在于阳光下的暗影,生命中一切鲜活的光亮和色彩都由夜雪焕亲手涂抹,如今也随着他的离去而褪色回原本的枯槁模样。
    他们之间原就如同藤萝与大树,失去树干支撑的藤萝即便能够苟活,也不过是匍匐委顿于地,再也不能往高处肆意攀爬。
    他把自己蜷缩在那个最喜欢的位置里,那里仍有熟悉的体温,仍能听到几下不规律的、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的心跳,但完全停止也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。
    他什么也不想做,什么也不愿想,甚至懒得动一动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。唯一的出路已被他踏断,即便用契蛊换命也绝无生还可能,所以根本不用做什么挣扎抵抗,只需要等着完全坍塌的山腹将他们一起埋葬——他要做的只是闭上眼睛等待,然后与深爱之人一起沉眠到地老天荒。
    山腹仍在持续塌陷,石桥也在逐渐崩溃瓦解,碎裂的桥栏和桥板落入下方的裂谷中,发出扑通扑通的沉闷声响。
    在完全放空、等待死亡的间隙中,蓝祈终于后知后觉地听出了点不寻常来。
    ——石块落地会是这种声音么?这分明是落水。
    而且那从刚才起就清晰无比的隆隆巨响也未免太连贯绵延了一些,与其说是山壁坍塌,不如说是激流在撞击石壁。
    蓝祈猛地一个激灵,一手扶住夜雪焕的身子,动作危险地将脑袋探出桥栏,看向下方。
    那看台上方的灯台居然还在苟延残喘,摇曳出可怜兮兮的蓝色火光;但只需要这么一点点光亮,他便完全能看得清楚,下方那道十丈深、三十丈宽的大裂谷中,正急速奔涌着夹带山泥的浑浊水流!
    他们来时绝对没有这些水流,但要保证皇陵机关枢纽能运作千年,以活水驱动是最好的办法,所以山中有活水倒并不稀奇。
    ——是山体崩塌引发了山洪倒灌,还是说……这也是皇陵原本的机关设计之一?
    他暂时无暇细想,盯着湍急的水流,呼吸也一点点急促起来,那颗原本快要归于沉寂的心重又剧烈跳动,咚咚地逼迫着全身血液奔涌沸腾。
    ——如此大的水流量,流了这么长时间,水位却一点没涨,只能说明这水流另有出口!
    这当真是柳暗花明!
    蓝祈激动地捧起夜雪焕的脸庞,在他额上重重地亲了一下,将他紧紧拥入自己怀里,喃喃道:“容采……还有希望……”
    他觉得自己方才真是鬼迷心窍,他分明对自己偷偷发过誓,要让自己的心上人永远人如其名,永远容光焕发、神采飞扬;他对彼此保证过要永远替他守住一颗本心,又岂能让他有这种毫无生气的模样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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