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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竹雨犹豫了片刻,终是对奇形怪状的假山的恐惧占了上风,不过好歹没忘了把手上的琉璃宫灯给裴明嘉提着。
    裴明嘉一手提着裙摆,一手提着宫灯,轻轻巧巧地就往假山旁去了。
    她在家时被家人护得娇贵,走一步路便簇拥着一大群人,那时她胆子也小,晚上是很少出门的。
    但现在不同了。
    才不过短短几日,她向假山走去的时候,竟发现自己完全不怕了。
    是没有丝毫恐惧。
    慎国公府上上下下几乎都死于非命,害他们的人不怕,她为什么要怕?她从来都不信大姐姐是那么糊涂的人,不过是圣上有心要让大姐姐冤死。
    裴明嘉在假山旁找了一处吹不到风的地方坐下,手边搁着的琉璃宫灯映得岸边一小簇湖水斑斓璀璨。
    她可以对自己如今的境遇释然,但始终无法将慎国公府的事放下。
    哪怕这事她到死都无能为力,只能在心里耿耿于怀一辈子,她也无法放下。
    那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家。
    虽然家人之间也偶有不快,甚至会闹些争端,就像有时她会和明蔷拌嘴,可那总是她的家。
    裴明嘉死死咬住嘴唇。
    她是不想哭的。
    可是又实在忍不住,眼下她又是一个人待着,难免有些支持不下去。
    泪水流到后来,裴明嘉呜咽出声。
    哭得正兴起,却冷不丁听有人问:“谁在那里?”
    裴明嘉的哭声止住,她很快便听出来这声音是李晏的。
    算算时间,这会儿已经是亥时了,裴明嘉一边收拾心情,一边在心里暗暗嘀咕,他这会儿来干什么?
    还偏偏让他看见自己在哭。
    裴明嘉用帕子将脸上泪水擦了擦,然后提起宫灯起了身,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福了一福,柔声道:“是妾身。”
    李晏也已从黑暗中现身。
    她提着灯,他倒很快看到了她。
    脸上依稀还可见泪痕。
    李晏背着手慢慢走到她身边,问道:“哭什么?”
    裴明嘉握着宫灯把手的手紧了紧。
    “想家了。”俄而,她坦然道。
    都被李晏看见了,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。
    想家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    李晏没有说话,裴明嘉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没。
    这个李晏正好和裴修两个人完全相反,一个什么话都摊在台面上,一个心思难测,让人捉摸不定。
    于是裴明嘉只好自己开口问道:“侯爷这会儿来这里做什么?”
    “扑通”,极细微的一声石子落水声,是李晏将脚边石子踢落,也不知是有意无意。
    “我明日就走。”他说。
    裴明嘉沉默片刻:“侯爷照顾好自己,边关苦寒,衣裳是来不及做了,下回我……”
    “不用忙了,”李晏打断她,“都有。”
    裴明嘉咋舌,虽然她也不是真心的,但这就干脆无话可说了。
    好在李晏自己打破了这种尴尬。
    他把一个才巴掌大的小匣子递给了裴明嘉。
    裴明嘉在他的示意下打开,顿时心花怒放。
    这不就是她现在最爱的东西吗?
    李晏又给了她一叠银票。
    李晏淡淡看了她一眼,方才眼眶里还闪着珍珠似的泪珠儿,这会儿却连眼神都放起了光。
    到底是富贵之家娇惯着养出来的女孩儿,骨子里就透着与生俱来的天真。
    不过裴明嘉刚刚的话,他倒也不很信,想家是人之常情,为何要无端端跑来湖边哭,裴明嘉多半还有其他不想让人知道的感情在里头。
    他清楚她和他是逢场作戏。
    裴明嘉收好匣子,又问:“侯爷还回去吗?夜深了,不如就歇在这里,让妾身伺候侯爷一晚,明早再回去也是一样的,不耽误什么。”
    李晏直觉便要拒绝,他本就没来这里的打算,原先连钱都是要让裴修送过来的。
    刚要开口说话,却忽地又看见那边裴明嘉正眨着眼睛看着他,长长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极细小的泪珠,就像花上的晨露一般。
    鬼使神差地,李晏点了点头。
    一直到回到月明阁,又梳洗完睡下,李晏都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跟着裴明嘉来了。
    明日就要出征,今晚万不是该沉溺于温柔乡的时候,本该节制。
    回去再看些书,将心思沉淀下来,平心静气,才是正理。
    帐外烛影摇红,李晏躺在床上,裴明嘉尚在外头换衣卸簪环,他却已有些被迷了眼睛。
    李晏闭上眼睛,略带些风流秀气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缝。
    他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喜欢的书籍,最后挑了《道德经》,默默地背了起来。
    正背得入神,一阵极细的香风略过李晏的脸颊,生生将他打断。
    李晏没有睁眼,但是这《道德经》却无论如何都背不下去了。
    脖颈间又有玉一般的触感传来,与他和裴明嘉那第一晚一模一样。
    他知道是裴明嘉。
    “侯爷这就睡了?不如让妾身来给侯爷揉揉肩,好松快松快。”她嘴里不知嚼了什么香料,吐气如兰,吹在李晏耳边,吹得李晏的耳尖发红,耳垂发痒。
    李晏没有答话,却到底忍不住,抬了抬眼皮子。
    裴明嘉见李晏不理她,便有些忐忑,一时不解他是何意,干脆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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