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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他回到龙舟,第一件事就是吩咐魏珠去选人,接着就叫人把索额图,容若等随行官员都传了过来,商议祭祀河神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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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说三娘确定了胤禛无恙之后,就转身又投入了河里,循着气息找到了抱膝孤坐在河底细沙上的王六郎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她总觉的此时的王六郎,比起今日初见的时候,失了几分洒脱,多了几分哀色。
“六郎,你怎么了?”三娘游到了他身边,在他对面坐了下来。
心事重重的王六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警觉,直到三娘出声,才知道有人靠近。
他猛然回过神来,怔怔地看了三娘片刻,慢慢道:“你不知道,今日我救的那个小太监,他命里该是我的替身。他淹死了,我就能投胎去了。”
“啊,这……”三娘大惊失色,“这……这可怎么办?”
第69章 河神设宴
听说王六郎救了自己的替身,三娘大惊失色,“啊,这……这可怎么办?”
他们狐狸多在人间行走,对于各种出没于人间的鬼怪也十分了解。
像王六郎这种枉死的鬼,尤其还是年纪轻轻就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,是轻易不能投胎的。
他们的魂魄会被困在自己枉死的地方,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那种从生到死的窒息痛苦。直到地府判下的受苦年限到了,才能有一线生机,指引他找一个替身。
是地府判下的苦受够了之后,才能从噩梦中解脱,但却还要在原地等替身的到来。
这种等待是不记录在册的,但对这些枉死鬼本身来说,岂不正是另一种痛苦和煎熬?
更坑的是,这份天机却是双向的,若是那替身另有机缘,死里逃生,王六郎就得继续等下去。而下一次机缘,却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呢。
三娘想问:既然他是你的替身,你为什么还要救他?
但是看着王六郎哀伤的神色,她实在是不忍再于他伤口上插刀。
无论如何,王六郎宁愿放弃投胎的机会也要救人,乃是一片善念。而善意是不应该被指责和质疑的。
于是,她就只能陪着他,希望自己无声的陪伴能够稍稍慰藉他的痛苦。
过了许久,王六郎才有了倾诉的**,“我活着的时候,就是个仗着父母疼爱,不学无术的浪荡子。整日里斗鸡走狗,喝花酒捧花魁。我之所以在这运河里跌死,就是因为在花船上喝多了失足,被一个水鬼缠上,做了她的替身。”
提起这段尘封数百年的往事,王六郎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的那一刻,无数的水流从五官七窍中涌入,封闭了他的呼吸,崩裂了他的眼膜,振聋了他的耳膜。
那个时候,他想到了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,他们只有自己这一个不孝子,若是自己死了,谁来奉养他们呢?
他死死地盯着面目浮肿的水鬼,无声地祈求对方能放他一条生路,让他能痛改前非,奉养父母颐养天年。
可是,最终他还是慢慢地失去了胸腔里所有的空气,尸体浮上了水面,魂魄却被困在了河底,变成了这河里的水鬼。
三娘在手心附着了些法力,用力握住了属于鬼物虚无的手,认真地安慰他,“你心地这么善良,一定会有好报的。”
看着姑娘真诚的脸庞,王六郎心中一动,只觉得暖意融融。再开口时,萦绕在他语气里的哀伤绝望就消散了许多。
“那日我看着那个在水里挣扎的小太监,听到了他的心声。他本是好人家的孩子,是因为家里穷困,才被父母卖进了宫里。可饶是如此,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还是想着宫外的父母家人,怕没了自己这一份月钱,家里人就要回到忍饥挨饿的境地。”
说到这里,他忍不住抽泣了一声,两颗晶莹的泪水滑落腮边,便是在水里也特别显眼。
三娘看见了,吓了一跳,慌乱地去捂他的眼睛,“诶,诶,你可不能哭。鬼物落泪,消耗的可是魂力。”
“无所谓了,反正我也不觉得自己有第二次福缘了。”话虽这样说,但王六郎感念她的善意,还是努力遏制住了落泪的冲动。
他接着说:“当年我被水鬼拽住脚踝,挣扎无能的时候,一直在妄想那水鬼大发慈悲,放我一条生路,让我能回去孝敬父母。”
“可是,我没有成功。”他叹了一声,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郁气都叹尽了。
尽管,他根本就没有实体。
“我自己的愿望没有实现,却可以帮别人实现他的愿望。”王六郎笑道,“我的父母早已作古啦,可是那小太监却还有机会继续孝敬他的父母。”
他是想笑得洒脱些的,但笑着笑着,鼻子却又开始发酸了。
三娘只能安慰他,“你有这一念之仁,一定会有福报的。”
话音刚落,就见前方水波荡漾,河水从河床开始左右分开,两队水夜叉各执铁戟,分水来到了王六郎面前。
“你就是王六郎?”领头的水夜叉直截了当地问。
王六郎急忙起身,躬身行礼,“不错,小人就是王六郎。”
那水夜叉道:“府君请你赴宴。”
然后,又态度温和地对三娘道:“这位姑娘也一起去吧。”
这些水夜叉都是河神麾下的兵丁,他口中的府君,指的自然是河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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