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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三、情由心生

      那人将杨青峰身上之伤细细察看一番,见其余几处都无大碍,只有这一处剑透肩胛之伤最重,几欲致命,如是再向右偏得一毫,伤了腑脏,即便你是神仙,也是无治。当下伸手点了杨青峰胸腔肩胛周围几处大穴,将那犹自插于杨青峰肩胛之上的剑身拔出,虽是周遭穴道已闭,鲜血兀自喷涌不息,孱弱少年忙将身上衣衫脱下撕成布片,那人却是不急不徐,在背上所负包袱之中取了药膏给杨青峰在胸前背后涂抺。杨青峰伤口鲜血喷涌甚急,直涂了三次,尽被鲜血冲散,杨青峰此时神智尚自清醒,示意孱弱少年将床边无双收给自己的包袱取过,取了无双收在其间的两瓶药膏,那人见其上写的有三七再生散和麝香续命膏字样,脸现喜色,忙将三七再生散撒在杨青峰伤口,再在外面涂上麝香续命膏,不一刻便止了血流,那人用布将伤口包好。
    李岩眼见杨青峰渐至昏迷,将刚刚为杨青峰施药之人叫过一边,轻声问了数语,脸上神色稍缓,吩咐手下之人将杨青峰抬到屋内床上,手握杨青峰手掌,口中说道“我的兄弟,哥哥未能保护好你,心中实是惭愧,哥哥知道兄弟心怀侠义,为了心中所持之念不惧生死,可也切莫中了别人牵引之计,此须切记莫忘。今哥哥身有要事,不能护你养伤,万望兄弟定要撑过此次劫难,为了悯姑娘,也为了兄弟之情,盼与日后相见,携手再叙兄弟之情。杨青峰此时神智已是不清,只隐约听的李岩之语,也不能回声。李岩说完,走到门口,将手一招,属下牵马近前,李岩手挽马缰,却又回头看向杨青峰,过了许久,方才翻身上马,鞭抽马臀,踏尘而去。
    杨青峰昏昏沉沉,只觉身在一片汪洋之中,四面尽是茫茫一片。正在茫然,忽见一叶小舟飘了过来,船上坐了一人,翠衫小辫,稚脸微圆,一只药锄置在脚边,正在张目四望。杨青峰心内欢喜,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无双!忙张了喉咙大喊“无双!无双!”无双听见喊声,见是杨青峰,也自欣喜,却又忽然大惊失色,将手向杨青峰脚下一指,杨青峰抵头,赫然见自己竟是光脚立在波涛之中,心中悚然大惊,只觉身往下沉。无双急要伸手过来相拉,却是一阵狂风大起,将那小船连同无双一起远远抛进浪峰之中。杨青峰心中又急又忧,只觉身体渐沉渐速,双眼已不见无双所在,心底惶恐至极,不由悲声大喊“无双——!无双——!”正在心痛欲绝,却听有人在耳边呼喊“青峰哥,醒醒啊青峰哥。”杨青峰心里一惊,心想这人是谁?扭头去看,却是人影全无。心中不觉奇怪,刚刚明明听见喊声,怎地不见人影?只觉眼皮沉重,奋力将眼睛眨了两眨,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现在眼中,只见那人身穿天蓝色长衣,面目俊朗清秀,是曾相似,却又想不起是谁,心中只记得那刚刚被狂风卷入浪涛之中的无双,便又急急大叫“无双,快,快救无双!”那人将杨青峰手臂一阵大摇,眼中泪水线滴,口中说道“青峰哥,我求你快快醒醒,不要再说胡话了,你是武当的杨青峰,悯姑娘早自走了,我被你误伤了,你可是说过要给我寻药治病的,你不准耍赖。”
    杨青峰耳听得他说我被你误伤了,你可是说过要给我寻药治病的,你不准耍赖,他口中的你分明指的就是自己,心中猛地一震,忽然就想了起来,这人先前跟孙承宗大人行在一起,被自己以十香迷魂酥误伤,自己正要带他去关外辽东长白山寻参为他治伤,便是那孱弱少年。挺身想要坐起,只觉胸口之处大痛,环眼一看,见自己正身躺在一张大床之上,孱弱少年坐在床前,双手紧握自己手臂,脸色憔悴至极,不见有一丝血色,屋内陈设甚是讲究,一边方桌之上,两具粗烛将屋内照得十分明亮。
    杨青峰隐约记起先前是宿于贫户人家,如今看这屋内,显然不是先前所宿之处,心内疑惑,问孱弱少年道“这,是什么地方?”
    孱弱少年见杨青峰终于醒了过来,心中喜极,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又自淌了下来,颤抖着声音说道“谢天谢地,青峰哥,你终于醒了,你受了伤,我已搬离了先前我们所住那处,这里很安全,你静心养伤不要担心。”
    杨青峰忽地又是一怔,这个孱弱少年如今怎地叫我做青峰哥?先前好似他处处看我不顺,张嘴便是与我争吵,便连我姓名也是不屑口呼,如今却叫我做青峰哥,真是让人好不自在,口中却也不便说出。只轻轻哦了一声,掀开被褥,向自己左胸痛疼之处去看,只见那里包着厚厚的白布,犹自有鲜血渗出之迹,头脑之中方是慢慢想起自己跟刘宗敏拼斗,其时那一人持剑向孱弱少年刺去,自己飞身去挡,那剑便刺入了自己左胸。刘宗敏一行之人正是为抓捕孱弱少年而来,后来李岩大哥赶到,那一行人不敢违抗大哥之命才即撤去。回想至此,便即连先前自己受师父之命,一路暗护孙承宗大人,将孱弱少年误伤,为孱弱少年寻医,与悯无双之事也尽都想了起来。心想孱弱少年必是在生死之时,我以自身性命不顾护他,终使他心中感怀,不由自主便叫了我做青峰哥。又寻思无双早已离了自己身去,刚刚见那大风将无双卷入浪涛之中,是为自己心神恍惚梦中所见,虽不是真实之事,却也更为无双独自一人身去担忧不已。
    孱弱少年欢喜不尽,伸手将脸上眼泪抺去,去到门外,又偷偷的哭了一回,方始叫人拿来粥羹,是以鸡肉加小米为料合煲的稀粥,取了汤匙,一匙一匙的喂了杨青峰进食。杨青峰头脑渐觉清醒,见那两只粗烛已快燃尽,知是夜深,孱弱少年却还能取了新鲜羹粥,心下疑惑,却不知孱弱少年为了杨青峰醒来之时粥可食,时时让人煲粥相候,杨青峰昏迷三天,这粥也不知重新熬过了多少次。杨青峰一边吃着羹粥,一边心想,李大哥既是命刘宗敏一行退去不再抓捕孱弱少年,一切皆由他向闯王覆命,此时应是没有多少危险,只是那什么李闯王要抓孱弱少年,刘宗敏一行眼见便可得手,李大哥却命他等自去,一切都由他负责,也不知他如何去向那李闯王复命,也不知李闯王会不会责罚于他,想了一时,只觉神疲力倦,便又沉沉睡去。
    杨青峰再次醒来,却是白天,孱弱少年坐在杨青峰床前椅上,头伏在床边,似是日夜相守不曾身离,见杨青峰身醒,忙踉跄出外招呼了下人拿来时时相备的吃食,待候杨青峰进食,除去与上次一样的粥羹,却又多了四样肉蔬,两盘密饯。孱弱少年不让外人进屋,每次都是有人将东西拿来屋外知会,孱弱少年自将身出外接了进来,再喂了杨青峰吃。
    杨青峰自觉今日精神大是好转,全身也有了些许气力,却是只要将身一动,胸口还是痛疼的厉害。想要起来,却被孱弱少年按在床上,依旧由他拿了小匙给自己喂食,吃完粥,又吃了一些肉蔬,最后吃了几颗密饯,孱弱少年还要再喂,杨青峰却是再也吃不下了。
    孱弱少年见杨青峰今日进食不少,也自高兴,待杨青峰吃完,自己也略略吃了一些,将盘碗筷碟都端了出去,让人拿走。却又回身将杨青峰身上被褥揭起,将他胸前包着的纱布一层一层解开,露出那剑刺的伤处。眼见伤口不再渗血,心下稍稍安定,将干净白布在净水之中浸湿,轻轻去那伤口周围擦拭干净,涂了药膏,重又用纱布包好。
    杨青峰心下感激,将眼向孱弱少年去看,见孱弱少年脸上之色与几日之前大不一样,前些日脸上尽是奄奄之态,如今虽也憔悴,却多了许多坚毅刚强,心思先前孱弱少年有得我身所依,如今自己受伤甚重,他要照顾我,全是拼了胸中一口气在,以及心中之念,他虽经不医神医以真气灌输,却也最多只能保得三月无事,眼下之时已过了半月有余,还当尽早寻得千年人参为他医治。心存此念,又静床卧了四五日,心中再也不能安神,寻思眼下两人都是身有重伤不能骑马,便对了孱弱少年说道“你去雇一辆马车来,咱们明日坐车上路。”孱弱少年想了一想,点头答应了。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孱弱少年起身出去,进来之时手里拿了一面大大的铜镜,置在杨青峰床尾,将杨青峰扶了起来,半坐于床,身后叠了被褥倚靠,面相正好映在铜镜之中。孱弱少年手里拿了木梳,对杨青峰说道“青峰哥,你这几天受伤,我怕扰你休息,也没给你梳洗,今日我给你梳个头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