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二章醉打金枝(十一)
自古以来,喝茶是件文雅事。讲究的喝之前还要一套仪式毕恭毕敬。喝酒似乎就随性些,然而这世间除了茶道外,其实还有酒道。
所谓酒道并不讲究以何种姿势,若是有本事,耍着前滚翻喝也是可以的。
但喝酒的器皿却有很大讲究。
葡萄酒夜光杯,关外白酒犀角杯,高粱酒青铜爵,梨花白翡翠杯……
凡此种种,有时甚至一种酒因不同产地年份,配的酒具都不同。只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散出酒的香气与味道。
六郎当然不会简简单单只是喝酒那么简单,立即叫人摆放不同的酒器以及各种美酒。
“既然是比试那就不好太草率,这样,分三场。三局两胜怎么样?”
初白看了秦翎墨一眼,先开口道:“家父雪山王与青丘山的六君上您也是交情匪浅,做小辈的若是二对一,对您不公平啊。”
说着,他转脸对秦翎墨笑道:“秦相觉得意下如何?”
初白语调舒缓,既不骄傲狂纵亦不谦卑。与秦翎墨说话的态度仿佛是朋友。
宰相大人见状轻笑“初兄所言不错,有失公正难以作数。”
六郎一拍自己大腿,催促“不要推推搡搡的!难不成是怕了?现在说出来不丢人!”
“请您开始吧。”
“好!”六郎等的就是这句话“这第一场就是考你们懂不懂酒,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对应的酒与器是什么?你们分开作答,谁也不许作弊!”
初白与秦翎墨俩人左右分开,面对面坐下。虽说略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行动,可坐正中间的六郎可不是吃素的,他就等着看谁稍有迟疑,抬眼四望,一经发现立即取消资格,休想打他女儿还有侄女的主意。
旁边的胡滢略略思索,立即醒悟出其中含义。她想告诉墨墨,刚伸了下脖子,就听六郎背冲着她说:“保持肃静啊,要是有那么一丢丢通风报信,就算俩人出局!”
胡滢张嘴想辩驳,就被胡三娘给拦住“滢儿你先等等,正好也看看他对你有没有上心。”
“娘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!”
“傻丫头,你以为你爹就是单纯看他懂不懂酒吗?这人跟人也好,人跟狐也好,不必爱好都相同。但一定要知心知意,哪怕就剩最后一片鸡汁豆皮,记得给你留着那就是贴心。”胡三娘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,语重心长“六郎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那份心,如果轻言放弃,自然也是不把你放心上的。你若是对他有自信,就让他们去折腾吧!”
胡滢听自家娘这么一说,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。
六郎瞪着眼,恨不得把蜘蛛精那一排眼睛扣出来贴自己脑门上,可就这么精神抖擞地愣是没看出他们俩有任何异动。各自思索数秒后就选择好了。
当爹的气闷,还以为能兵不血刃。既然不肯知难而退,那就别怪他辣手摧命。
初白的面前是一只雕刻成玉兰状的水晶杯,盛着鲜绿色的酒液,表面漂浮着细如蚁虫的酒沫。
六郎默默地点了下头,问道:“你缘何如此选择啊?”
“绿蚁新醅酒指的正是刚酿好的新绿酒。绿色与水晶杯映衬,更添光彩。而红泥小火炉则表明正是天冷时,所以我选择了绿涛酒,此温润去寒,入口柔和暖胃,正适合。”
初白的解释听得六郎忍不住直点头,正解其中意,他真是不甘心。六郎忙看向秦翎墨,期盼着可以一展身手。
然而他失望了,大失所望!
秦翎墨面前放着一尊白玉杯,杯壁打磨得光滑薄透,映着绿酒隐隐灼灼的光泽,犹如变色的翡翠。
品酒自然是要应和雅趣,倘是随便粗陶泥大碗舀着酒就喝,那不是品尝,纯粹是酒精虫上脑犯了病。
从视觉上,秦翎墨无可挑剔。美人配美酒,六郎憋半天也没说出个“不”字来。
“你为何要选白玉杯啊?”不甘心的六郎鸡蛋里挑鱼刺。
宰相大人微笑“那不就是最合适的选择吗?最好的不需要理由。”
六郎被怼得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,没想到秦翎墨会如此不气。而宰相大人完全是习惯了,这种场合下能跟他互怼的基本都是有死无生。
秦翎墨话说完就发觉惯性真是可怕,只是收回前言是不可能了。他望了胡滢一眼,希望她能原谅自己一时冲动。
然而胡滢却在毫不气地打趣自己爹“我说爹你肯定是分辨不出来所以才问的吧?其实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差别吧!”
“怎么会不知道!就如初白所说,这绿蚁新焙酒就是指的刚酿好的绿酒,但可不是什么绿酒都可以的。初白选的绿涛很合情合理,不过最应题的还是取桃源水酿制的程酒,色碧味醇,久而愈香。”六郎侃侃而谈,说完端起秦翎墨的那杯酒闻了下,脸色变得暗沉。
胡三娘故意问他“怎么啦?是不是拿错酒啦?”
“……没有,就是程酒。”六郎挣扎半天还是如实说了,说着还瞪了秦翎墨一眼。
“那酒具谁好谁坏呢?”
“都不错,水晶杯衬绿酒,更能散发香气。但如果考虑到气温变化,则玉杯更合适,玉暖酒,天寒时候饮用不必担心酒冷。”
虽说是不情愿,但若是让六郎说假话,他更觉得憋屈。
这一局俩人皆对,秦翎墨略胜一筹。
六郎后槽牙都要磨秃了,他憋着劲要好好“折磨”下面前这俩年轻人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