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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太太道:“我和老太太说去,让老太太评评这个礼,这媳妇对婆婆没一点孝顺。”
贾大爷道:“你执意要休了媳妇,我也不管,我提醒你一句,别惹母亲不快,大暑热的天,把老太太气到了,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一提老太太,大太太气势就弱了。
大太太仗着胆子过上房,找老太太。
老太太才吃了饭,在炕上懒着,听丫鬟说大太太来了,知道又是和孙媳妇卢氏闹气。
大太太进门二话不说,直接跪在当地,道:“老太太给媳妇做主。”
老太太微叹,道:“起来吧!有话好好说,都当婆婆的人了,动不动跪什么?”
丫鬟扶着大太太在椅子上坐了。
老太太正了正身子,道:“说吧,又是那一桩?”
大太太腰板挺直,开口便道:“您孙子耀哥要休妻,求老太太答应。”
不出老太太所料,真就是卢氏又惹了她婆婆,老太太心里对这卢氏没几分好感,仗着出身,凡事不会圆通,拧着婆婆和丈夫,这在婆家能立住脚?
可大局出发又不能不拦着,道:“我贾府无此先例,休妻的事是甭想了,孙媳妇不好,你当婆婆的教导她,别动不动就休妻,是不是为了纳你甥女为妾的事,这事孙媳妇要是拦着就是她的不是。”
卢氏不答应纳妾,大太太也是一气之下要休了媳妇,其实真要休了,她还有点犹豫,耀哥落第,已是连考两次,她本来满心希望儿子金榜题名,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,除了怨恨媳妇耽误了儿子,儿子功名这盼头,心里也不报什么希望。
想借卢氏娘家之势,给儿子谋个一官半职,耀哥走仕途这条路也是迫于无奈,家里生意老二夫妻俩把着,有心争,贾大爷父子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,生意真要交到她爷俩手里,也得陪着底朝上,贾大爷胸无大志,每日闲来看看书,出去溜溜,倒是老实,不操心,可大房这今后生计无着,不由她不想。
于是道:“既是老太太这么说,媳妇就定下娶陈家二姑娘做妾。”
大太太回去就把儿媳卢氏找来,说这是老太太的意思,卢氏短短数日,人已憔悴得不成样子,足足老了十岁。
走路虚弱得要丫鬟扶着,此刻听了,提上一口气,道:“要娶就是通房,做妾死我都不会同意。”
在无二话,脸也不朝大太太看。
仲夏,暑气熏蒸,大太太听了气急,头上血涌上来,眼前一黑,朝后倒去,躺倒在软榻上。
众人慌了,上前召唤,好半天,大太太才悠悠醒转,眼前人影晃动,恍惚看卢氏也在跟前。
卢氏方才看婆婆晕倒,也吓得够呛。
只见大太太顺手抄起引枕,朝卢氏甩过去,破口大骂道:“我把你个不孝的小蹄子,我几世作孽,娶了你这样的媳妇。
越说越气,抄起桌上的茶杯,就要砸向儿媳,众人一看不好,忙拉劝,推大奶奶卢氏出去。
晚间,耀哥回来,就听说母亲病了,进去上房,一看母亲躺在床
上,人很萎顿,桌上饭菜未动。
耀哥上前,弯腰问:“母亲,怎么早上好好就生病了?”
大太太周氏扭过脸,不看儿子。
身旁的陪房顺义家的埋怨道:“还不是大奶奶惹的,太太气得晕死过去,这刚刚大夫来过,服了药。”
耀哥一怒之下,拔腿去自己房中找媳妇卢氏。
卢氏晚饭也未用,心中不安,婆婆晕倒,这祸事惹大了,此刻方知害怕。
‘咣当’门扇被一脚踹开,卢氏惊得站起来,见是丈夫进来,才要说话,耀哥上前照着她小腹就是一脚。
卢氏本来已弱不禁风,那禁得住他这一脚,踹得倒退五六步,重重跌倒,耀哥上前踢打,房中丫鬟豁出命地抱住爷的腿,哭求道:“爷,绕了奶奶吧!这样打会出人命的。”
耀哥犹不解气,一脚把丫鬟踢出老远。
佟氏听房中丫鬟小声议论,不放心,就起身,换了衣衫,走去大房。
此刻正好进门,见此情形,疾步上前挡在卢氏身前,厉声道:“小爷一个读书人,不顾斯文,下死手打自己发妻,还有点夫妻情意吗?”
耀哥此刻有点醒过神来,余怒未息,指着卢氏道:“你问问她做了什么?把婆母气死过去。”
说罢,脚一跺,一撩袍子转身就出去了。
小丫鬟尖叫一声,指着地上,佟氏回身,惊见大奶奶裙下流出鲜红的一摊血水。
众人一看都傻眼了,忙扶躺在炕上,佟氏吩咐丫鬟道:“快请大夫来。”
丫鬟飞跑出去,卢氏捂住小腹,佝偻着身子,疼得脸色煞白,豆粒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,身下裙子都被血水染红,下来大的血块,小丫鬟不知何故,吓得啼哭不止。
这时,卢氏陪嫁过来的老吴婆子看了,惊道:“不好,好像做了胎儿,小产了。”心疼地看着她姑娘,眼泪就流下来。
佟氏听了,暗惊,心下一片悲凉,早知道有了,这事就不会出了。
匆忙替卢氏换下污了的衣衫,收拾了,等大夫到了,佟氏撂下帐子,把卢氏一只手拿出来。
请来的大夫四十几岁年纪,看着稳重,细心地给卢氏请脉,佟氏看他脸色沉重,知道不好。
大夫又命拿出另只手来,手搭着脉搏,沉吟半晌,放开,佟氏取过窗台上放着布包着的那团子污血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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